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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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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詠臻又闖禍了。

甄局長腦瓜子疼的跟蜜蜂錐了幾十下差不多。如果眼前有人來匯報工作,絕對會被劈頭蓋臉臭罵成一堆狗屎。

誰說領導好當的?一杯茶一份報,出個門坐小轎?

P!

謝詠臻來地稅局報到還沒半年,大禍小禍聽的他眼皮跳。這個謝詠臻,絕對是個不省心的主兒。

辦公室主任老張還在苦著一張臉等答覆。甄局長有氣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,思忖了半天才開口:“聞強送醫院了?”

老張點點頭,恭敬回答:“已經就近送去A醫大附屬醫院了。”

甄局長揉了揉太陽穴,肥胖的腮幫子抖了三抖:“醫生什麽診斷?要緊不?”

老張耷拉著眼皮,臉上看不出表情傾向:“醫生說是脫臼,唔,可能有點輕微骨裂。”

停了幾秒鐘,甄局長擰著眉頭眼皮直跳,腦子裏浮現那張慣常誰都不屌的跋扈表情:“聞主任打電話來問了嗎?”

“還沒。”老張雙手垂在身側:“聞強打電話過去了。”

甄局長在心裏狠狠問候了聞強的祖宗八代。這猢猻小子就是不想好好善了的架勢!

“我說,聞強和謝詠臻怎麽就扯到一塊兒去了?”

一個人事科,一個計劃科,這兩個刺頭是怎麽杠上的?

老張很無辜的攤攤手:“我也不太清楚。跟聞強一個辦公室的小李說,聞強那會兒正要去上廁所,出了門剛好碰到謝詠臻,也不知道跟他勾肩搭背的說了幾句什麽,謝詠臻當時就火了,直接把聞強撂地上了。”

“真是個活鬧鬼。”甄局長恨恨的,也不知道在罵誰。

老張聰明的不吭聲,房間裏只聽到甄局長呼哧帶喘的噴著氣。

兩記幹脆利落的敲門聲打破房間裏的安靜。

“請進。”甄局長不耐煩的扯了扯領口,這破天氣,楊絮毛毛飄的人難受死了。

房門開處,謝詠臻那張混不吝的容顏闖進了甄局長的視線。

呵,這是要來負荊請罪還是挑釁示威的架勢?

“局長。”謝詠臻大刺刺的,看都不看站在一旁的老張:“聞強的手是我擰脫臼的,我來主動承認領處分來了。”

甄局長哭笑不得:“小謝你還當這是在部隊呢?我說你……”

老張知趣的彎了彎腰:“甄局長,謝科長你們談,我先出去了。”

房間只剩下兩個人。半開的窗戶吹進來清涼的春風。

甄局長努力讓自己別動怒:“小謝我知道你剛轉業到地方,好多事情一時還不習慣。跟同事有意見那也是人民內部矛盾嘛,犯得著下那麽重的手嗎?”

“我沒下重手。”謝詠臻揚眉,薄薄的嘴唇逸出輕蔑的冷哼:“我要是下重手,他今天怎麽可能只是脫臼。”雜碎。

“你看看你。”甄局長有點急了:“醫院那邊說是骨裂,石膏都打上了。”

謝詠臻猛的擡眼,銳利的目光直直的瞅著甄局長,是讓人招架不住的通透。

他也不急躁的試圖辯解,輪廓分明的臉上就那麽帶著不屑的淺笑,明晃晃的,分明是什麽都看的清楚的明白人。

甄局長給他弄的喉嚨哽了口氣,上下不得:“是不是骨裂咱們暫且不談,總之這件事小謝你先動手就不對。你說從你來咱們局,不管是酒駕被抓,還是辦事大廳與客戶產生糾紛,啊,好歹這個認錯態度都很好,事情過去也就算了。可是凡事都有個度,今天這件惡性傷人事件,你讓我很為難知道嗎?”

男人硬朗的臉部線條像是粗糲的巖石,雙手無聲的握拳又松開:“那小子的醫藥費我可以掏,錯我不認。”

“啊?!”甄局長以為自己幻聽了,擡起食指挖了挖耳朵:“謝詠臻你說什麽?認個錯怎麽了?人都給你打的骨折住院了,認錯不是應該的嗎?我說你和聞強有什麽深仇大恨,啊?你給我說來聽聽,我看看怎麽回事兒。”

謝詠臻居然不吭聲了。斜睨著細長的眼睛左下方四十五度角,薄唇抿的死緊。

甄局長也是氣急了,那些話在心裏翻了幾個個兒,窩的邪火無處可發,於是就噴了:“我說謝詠臻你好歹也是在部隊混到連長的人,怎麽就這麽不懂事呢?是!聞強那小子橫著走路習慣了,一腦袋糨糊拎不清。可是他親大伯是省人大副主任!不是我說你,你應該比我還清楚。從部隊上轉業退伍回來的,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往咱地稅局進。人家姜廳長為你操這麽大心,你也得為人家爭口氣不是?”

謝詠臻渾身一僵,後槽牙咬到發疼。額頭青筋別別的跳著,血液要滾沸著沖出來一樣:“行,局長你也甭為我操這心了,我辭職。”

甄局長渾黃的眼珠瞪的老大,滿臉的不可思議:“謝詠臻你說什麽?啊?我說你兩句就耍小性子了?這犯了錯誤還批評不得了?你你你這是什麽態度!”

看著眼前暴跳如雷的局長,謝詠臻反倒平靜了下來。

“甄局長你沒聽錯,我謝詠臻主動提出辭職,辭去A市地稅局計劃科副科長職務。我虛心的接受你的批評,不過暫時還沒那個覺悟能夠徹底改正。所以經過慎重考慮,像我這樣的害群之馬還是脫離國家公務員的行列更適當一些,以免讓領導為難讓國家失望讓同事擔驚受怕不得安生。何況占著茅坑不拉屎——對不起局長,我沒讀過幾年書是個粗人,但是話糙理不糙,你多擔待點。”

甄局長手指哆嗦著,想端起茶杯喝口水壓壓驚,結果澄黃的茶水潑灑了一桌子:“謝詠臻我再給你一次機會,回去寫份檢討交上來。你這會兒頭腦不清醒,我不跟你一般見識,明天——”

“不用明天。”謝詠臻灑脫的笑笑,慣性的伸手摸向風紀扣的位置。直到一手摸了個空。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脫了那身皮,半年了。

“局長我知道這半年給你添了不少麻煩,我謝詠臻也愧對老領導對我的栽培和信任之恩。看來我也真不是當公務員的料,死乞白賴的下去就是混吃等死了。回頭我去找趙主任,該走什麽程序我照辦。姜廳長那邊我會說明白是我自己主動提出辭職,不會讓甄局長難做。”

話說的這麽周到,哪裏是個糊塗人?可是這人腦筋好使,怎麽偏生就辦了件讓人想破腦袋的糊塗事兒?

甄局長眼睜睜看著那個高大挺拔的背影轉身,毫不留戀的走出他辦公室的大門,走出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安逸生活,走出這個砸錢找人托關系才進來的新圈子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“你丫腦瓜子被門夾了吧?”徐巖恨鐵不成鋼的伸腳踹他:“那是地稅局!是公務員身份!你當初砸了多少錢給老姜,別人不知道,我還不知道嗎?我說謝詠臻,你怎麽就這麽犯渾?憋口氣認個錯會死嗎?會嗎?”

“不會。”謝詠臻盤腿坐在地板上,斜靠著沙發喝酒:“老子打死也不會給那個小雜種認錯!就他媽的這麽簡單。”

徐巖簡直想拎酒瓶砸他。想了想又舍不得那口酒:“我看豬撞樹上夠蠢了,結果你撞豬屁股上,簡直蠢到家了。”

“別埋汰豬,長成那麽大坨又被任勞任怨的殺了吃肉,那不是它的錯。”謝詠臻那股吊兒郎當的兵痞子氣又犯了:“不就辭個職嗎,徐巖你那什麽眼神?跟看死人差不多了。”

徐巖點頭,滿臉放大的悲憫:“現在買墓地太貴,我捐你塊石碑負責寫好墓志銘行嗎?”

謝詠臻出乎意料的沒接茬,沈默著喝啤酒。甩手一個綠色的空瓶被丟開,咕嚕著滾到客廳的墻角。

徐巖嘆口氣,斜過身拿了瓶新的用牙咬開遞過去:“兄弟,我知道你這半年過的憋屈。可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啊?這是地方,不是部隊。何況就是部隊你也該知道那些上不得臺面的規則。你比我聰明比我上道,這回到底是什麽事兒傷著你了,這麽較真?”

謝詠臻怔怔的盯著某處虛空出神,微微瞇起的雙眼異常清亮:“我想咱們袁連座了。”

徐巖看了他半晌,扭過頭望向窗外。

房間裏很安靜,淩亂的連豬窩都比不上的客廳裏,依著沙發坐著兩個長手長腳的高大男人。一個是A市公安局特警大隊的徐巖,一個是他昔日戰友一世兄弟的謝詠臻。

謝詠臻猛的灌了一大口酒,喝的太快,少許酒液從嘴角溢出灑在t恤的前襟上,淺灰綠的顏色一下子就變深了一號,更像是他熟悉的橄欖綠。

粗糲的拇指珍惜的摩挲過那片濕潤的酒漬,心裏堵的潮潮的,快要從眼睛裏冒出來了一樣。

“袁連座跟咱們不一樣,”徐巖伸手砸了他肩膀一下:“他是能做大事的人。你以為飛鷹隊隊長是那麽好當的?不是上面賞識,他可能當年以一個副團的身份坐上這個位置?我知道你們關系鐵,可是你別怪我潑你冷水,袁楊是不可能轉業到咱A市的,嫂子在這兒也不行。我估摸要不了兩年,他就得去北京,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。”

謝詠臻表情沒有一絲變動,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。開口的話卻還是重覆著那句:“我想咱們袁連座了。”

徐巖嘆口氣,不再杵他心事。這丫的哪兒是想人啊,分明就是想念七四二六,想念那個地方,想念那段魂牽夢縈的軍旅生涯了。

當兵的,當過兵的……唉。

“決定了?”

“決定了。”

墻上的掛鐘滴滴答答的,指向下午兩點二十八分。

徐巖一口喝光瓶裏的餘酒,晃晃悠悠站起身:“我去隊裏點個卯,晚上咱哥倆兒找個火鍋店好好喝個痛快——”

話音還沒落,謝詠臻眼見著徐巖一個趔趄,那麽大的塊頭臉色驚愕的摔到沙發上,手中還滑稽的高高舉著綠色的空酒瓶。

謝詠臻空著的左手猛的伸平,反手抓住沙發的邊沿,臉色一下子變了。

兩個男人一個坐在地上,一個摔在沙發上,面面相覷。

“操!不是吧,他媽的喝個酒都能喝出地震?”徐巖把酒瓶丟在沙發上,整個人翻個身從褲袋裏摸出手機快速上網:“老子這是七樓,不是七十樓,再說也沒聽地震局——”

下面的話都咽了回去,自認為見過無數大風浪的男人眼睛越睜越大,簡直到了瞠目結舌的地步。

“怎麽了?什麽事兒?”謝詠臻等了半天不耐煩了:“是不是地震?震源在哪兒?要不要跑現在?”

徐巖無聲的把手機遞給他,整個人都籠罩著一股風雨欲來的壓抑氣息。

謝詠臻不明所以的接過手機。

一分鐘前,北緯30.986,東經103.364之地發生強地震,震源深度14公裏,裏氏震級8.0級……

腦子一下子軸住了。謝詠臻結結巴巴的:“徐巖你這搜的什麽玩意兒,假的吧……”

徐巖搶回手機,撐著身體一躍而起,抓過制服就往外跑:“出大事了,隊裏肯定馬上要集合。謝詠臻你別犯二,幹什麽事都給我用腦子想想清楚再說——”

“不行,我得回去!”謝詠臻把酒瓶丟開,咣當一聲脆響,大半瓶的啤酒灑出來,淌的滿地都是。

顧不得了。

徐巖一把揪住他的t恤衣襟,聲色俱厲:“謝詠臻你他媽的現在就是一小老百姓!七四二六跟你沒關系!飛鷹隊跟你更沒關系!你當過兵應該知道,這種時候災區不需要不相幹的人去添亂!”

“你他媽的才是去添亂!”謝詠臻梗著脖子,眼珠子通紅:“老子知道怎麽救災!老子對那片地兒比自個家都熟,搶時間比誰都牛逼!”

兩個男人針鋒相對,像是兩頭蠻牛頂著犄角,各不相讓。

徐巖的手機響了。他看了眼來電號碼,嘴角無奈的抿緊又松開。

“好吧,隨你,我先回隊裏。”走了兩步到門口,徐巖又轉身回來,伸手拉著謝詠臻,堅-硬的胸膛撞在一起,錚錚有聲:“兄弟,一定要註意安全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鏘鏘鏘,開新文啦~

謝老三的故事。

個人很喜歡的一個人物,歡迎收藏捧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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